纨汀（停更/换平台）

私设贾存活 1万1一发完

Summary：TonyStark造了个杀人模型。Jarvis尝试阻止。

00.

  钢铁侠每天都在杀人。

01.

  一九七五年夏，Anthony Edward Stark五岁，被粗麻绳捆着，垃圾一样丢在厂房煤烟筒的下面，嘴里塞着散发着霉味的棉布。匪徒驱赶牲畜一般将他赶到一边，Tony不得不赤裸着双足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玻璃，毛刺，以及还在烧的烟头。

 

  还有霉烂的尸体，硌脚的血垢，腐坏一半的内脏，一一从Stark少爷白嫩的脚底下掠过。

 

  这是Tony第一次接触到死亡，在五岁。空气泡着秃鹫的尖叫，绑匪们开始搜他的身。他闭上眼，咬着牙，感受着一双长满茧子的手粗暴地将他的头抵在铁皮墙上。一双杀过人的手和其他的手是不一样的，他能感觉得出来。杀过人的手，茧子刀般粗粝，掌纹里夹着血，指甲缝里都是鬼魂在嚎。

  很快他们确认了Tony身上并没有Howard装的什么追踪仪，便不再管他，专心于在通话中威胁Howard。他们想要美利坚的机密，SI的武器，Howard怎么也不肯答应，谈判陷入胶着。

  Tony只是在旁边安静的听——他早把眼泪哭干了——听电话那头他的父亲是怎样强忍焦急却无论如何都不肯让步，听绑匪们窃窃私语要在他身上留几道疤，什么时机撕票。

  死亡——死亡是什么样？爸爸不要他。他很可能会死。他会死的很难看吗？像脚下那堆模糊的血肉，招来好多恶心的苍蝇。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如果死亡是那样丑，那他不要死。

  

  然后他听到警笛声，一声一声一声地围住了整栋废厂房。枪管抵住他的脑袋，匪徒一边咒骂一边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拎出门外。警察一圈圈徒劳地包围住厂房。匪徒很快失去耐心。Tony嗅到火药的气息，乌鸦的气息，枪上了膛，枪管变得灼烫——

  他不想死。不要——

 

  掐着Tony的绑匪突然无缘无故的倒地，血喷出来污了Tony一脸。警察和匪群同时惊呆，一名训练有素的警察抢先反应过来，一把冲上前去将Tony抱回人群。接下来是枪响，大段大段的警笛与轰鸣——不过那些都与Tony无关了，他被送到武装车上Maria的怀中，Edwin脱下衬衫抹掉Tony脸上的血，开车把他带回Stark大宅。

  这是Tony Stark的第一次杀人。他是机械师的儿子，字母表都认不全就能认电路板，两岁就会把电焊刀往Howard头上扔，三岁就会拆儿童手表，四岁会拆儿童手表还会装回去，五岁已经能独立完成一些小的机械摆件，那把机械刀就是他最得意的作品。

  他被迷晕时手里正攥着那把机械刀。没人发现，毕竟没人会想到一个五岁的孩子身上能藏有什么杀伤性的武器。那样一个微小而精密的装置，机关没有开启时模样像个小指长度的钢笔芯，搜他身时他把它含在嘴里。

  他耐心的等待。必要时装模作样的哭几声，引来劫匪的打骂后闭嘴。直到Howard带着一帮穿着警察服饰的特工出现在厂房外，Tony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割开麻绳，钢笔芯魔术般弹成足有几指宽的双刃刀。他把它捅进绑匪的喉管。

  

  那天夜里Tony躺在床上，掌心发汗，仍然紧紧地攥着那把机械刀。他开始喘息，年幼的身体蜷在小小的一个角落。严格意义上来说人并非他杀的，一把小刀连鸡都杀不死，这些手上沾了不知道多少条人命的绑匪也早都死有余辜。可你不能指望一个玩弹弓伤着鸟儿都要难过半天的五岁孩子分析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没人疏导他，爸爸妈妈只以为他被绑架受了惊，尽全力想抚平阴影却不知道他真正在害怕什么。

  他在害怕什么。Tony自己也不知道。那次绑架在他心里埋了种子，黑色的，蔓茎缠在他每一寸血管。刺扎进去，每到夜最暗的时候他就会痛，但血流不出来，他便也不去管。

  直到四十年后的那座山洞里，火药味掀起硝烟，Tony看着Yinsen空洞的眼睛，无声的诉求，最后死在他面前。

  第二个。YinSen闭眼时他想。

 

  他又一次想起血垢，苍蝇，机械刀，乌鸦的嘶叫融化成黑色的梦魇。那时他才第一次明白，从小到大，他所恐惧的从来都只是死亡本身。

  阿琉克斯的脚跟。钢铁侠的弱点。

  Tony Stark一生的诅咒。

 

02.

  他抓住了Stane。

  他差一点就抓住了Stane。

 

  他又把事情搞砸了——他总是把事情搞砸，Tony Stark除心脏病以外唯一的超能力。

  其实Tony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那一瞬间会想要救Stane。亲情？对长辈的尊敬？说实话这么多年Stane从没拿正眼瞧过他，Howard死前是这样，死后也是这样。那个光头的眼里永远只有自己屁股底下这个位置。从反应堆被整个儿从Tony胸口拔出来时他对Stane还残存的那点儿感情也被连根拔掉了，更别提他早知道十戒帮与Stane联系千丝万缕。

  所以理由。Tony找不到理由救他。

  但事实是那瞬间Tony根本没想那么多。理由，理智，仇恨，道德，公车悖论，人道救援，谁杀了他，救了他我会不会死——他都没想。Stane要被他害死了——那个声音挤满他还没被从安定片中缓解的脑袋，疯狂叫嚣。

  我不要再杀人了，不要。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所以Tony伸手，以为这样就能抓回一条性命。如果他妈的上天允许，我倒宁愿他能活下来，拿他那门劣质的丑炮轰死我。Tony在心里默念。

  如果可以，我宁愿死，也不要再杀人。

 

  Stane朝他笑。

  然后举起炮，轰飞了自己的脑袋*。

  

  Tony趴在那个钢筋台子上，玻璃碎了好多但是扎不到他，他就趴在那里很久很久没有动。他听见风声，扎得钛钢骨节都发痛。

  你经历过看完一场三小时电影之后，黑色电影院亮起灯光时那种无措的怅惘吗？经此一事美国政府绝不会让Stane活着，他也并非圣母要去拯救凶手。Tony并没有多悲伤，他只是，对，他只是看完了一场电影。

  然后再一次的，他听见啄木鸟叼出黑色的羽毛，血垢粘在他的睫毛上，乌鸦的叫声从眼前流过，流成黑水，流成铺天盖地的蝙蝠肉翅乌压压地占满了整片天空——

  “Tony？Tony你还好吗？Tony？！”

  Pepper在叫他了。

  他回过头，朝Pepper比了个大拇指。“放心吧亲爱的，我暂时还死不了。”

 

  

  Tony强硬地拒绝了Pepper送他去医院的请求，直接走进了地下室。“不出来欢迎Daddy吗甜心？”

  “不得不说，您今夜的个人秀非常精彩。”英伦管家谦恭的嗓音如时响起。

  “拜你所赐。”Tony漫不经心地回应，随手划出了一个全息程序，点点光泽映得他的焦栗色的双眸都发蓝。“Jar，来做点东西。”

  “基础计数程序。我可以理解为这是您在幼儿益智工程上迈出的第一步伟大尝试吗sir？”

  “就是它。把它调出来。”Tony罕见地没有回应Jarvis的调侃，继续往那个最最基础的计数程序上添加算法。主人的不同寻常让一向话多的人工智能也禁了声，耐心地协助Tony检查算法衔接中可能出现的漏洞。渐渐地，那个只占几十KB的小程序逐渐扩充，淡蓝色的光晕泡开了整个实验室。

  最后，Tony坐在旋转办公椅上，双手伸进那团淡蓝的光球，将它猛地铺开。

 

  一个巨大的、中空的蓝色地球，或者说是球形的世界地图，经纬线纤细繁复，根根分明。Tony就坐在这个缓缓旋转的世界中心，扶着椅子，战斗余韵的伤口此刻终于裂开，吸尽了他的所有力气。

  “Sir，请允许我向您提出疑问。”一直缄言的人工智能此刻出声。Tony没回答，Jarvis便自顾自往下说到：“您加入了生命体征勘探，人口排查测数，大数据云分析以及相关系数分析等一系列先进模块，但却没赋予其任何发展前景以及技术实用性。在我的系统中有关您的673，449，221条相关信息中，没有一条能分析出您完成这个无意义模型的理由。”

  “那么，请回答我，sir。您为什么创造了这个模型？”

 

  “看吧，现在的人工智能都会问为什么了。”Tony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你还记得它本来就是个基础计数程序吗？别想干涉Daddy的决定，甜心。”

  他仰起头，光球浮在空中，运转良好。在隶属于美利坚合众国的那片光芒上，亮起第三颗红点。

  加利福尼亚，马里布海岸。

 

  “重命名文件。”Tony顿了顿，不经意瞟到桌面上【“钢铁侠”街头大战“铁霸王”】的新闻快讯，疲惫却不容置喙地说。“——‘钢铁侠杀人记录’。”

  “2008年7月12日*起，正式执行。”

 

  2008年7月12日，Howard Stark之子，前死亡商人，SI现任首席执行官Anthony Edward Stark，在全世界面前成为了钢铁侠。

 

03.

  模型良好地运转。它所占用的运算空间本就不算很大，何况SI拥有无数卫星提供近乎无限的资源。

  它忠实地完成自己的任务——报数。一只不知疲倦的知更鸟，嘀嗒，嘀嗒，宣告一条又一条的死讯。

  刚开始那点红色并不显眼，当光球旋转时甚至无法用肉眼识别。可随着右下角的数字显示屏一点点地缓慢跳动，红色的像素点也愈发错乱密集。

 事实上Tony不喜杀戮，主要是懒。SI一叠破事，Pepper三天两头来催，那些小角色能扔给FBI的他连炮都不想开。这几年来他亲手终结生命的罪犯数来数去加起来还不到一只手。

  可数据还在涨。

  

  Tony每天都会花一段时间盯着这个模型，有时记录些什么，修正些什么，添加些什么。但大多数时候他什么也不做，只是盯着它，看它自转，看它转过一个周期后某根经线上是不是又多了一个点。

 

  “Sir，我不得不提醒您，您这次升级不会是一次明智的选择。”Jarvis开口，提醒它正操作着面板的主人。

  “先做再说。老头子说的。”不出它所料的，Tony一如既往地搬出Howard可能根本没说过的名言来搪塞它——Tony也只有在这时候会想起Howard。它把升级速度放慢了23.7%，连Tony都感受到了它的不情愿。

  “别这样，”Tony软下语气，旋即又戏谑起来：“你不会在吃这个小破球的醋吧？怕Daddy急于给它做升级而忘了你？放宽心，等我死了，整个SI的卫星资源你随便用——”

  “不会有那一天的，sir。”Jarvis干脆利落地打断了Tony。“而且现在SI的卫星资源我也可以随时调用。”

  “小白眼狼。”

  “我只是不知道，您为何急于让它的数据增长，我是指，这个模型。”Jarvis努力了整整0.5秒，还是没能把名称说出口。 

  “增长？我可没兴趣加入ISIS（伊斯兰恐怖组织），那么期待死人。”

  “您明明知道我指什么，sir。您故意调低相关指数，将所有与‘钢铁侠’或‘Tony Stark’这两个身份有联系的非自然死亡事件全部加入数据统计中。以钢铁侠旗号进行恐怖活动的组织，纽约之战死伤的全部平民，甚至包括与SI商战而倒闭的公司引发的连带死亡——这已经不符合该模型最初的第一定义，sir。”

 

  “第一定义？你以为我做它出来是为了什么，J。”Tony反倒笑出声来，“不杀原则？算了吧。Wayne那一套我可学不来。别忘啦，所谓的钢铁侠之前我可是做了二十年的死亡商人。”

  “但我讨厌这个。我讨厌那种无力感——Tony Stark什么都做不了。真糟糕。”

  “你知道纽约之战后我唯一学会了什么吗，J。”他把手伸进那个光球里，感受荧蓝色的光晕温柔地穿过他的指尖。然后他翻了翻手掌，露出掌心里被浓郁鲜红点燃的纽约。“原来不是要那种精密的小玩意儿，子弹啦火炮啦之类的东西，才可以杀人的。”

  “一捧肮脏的水可以，我炮轰齐塔瑞时砸掉的砖块可以，瘟疫可以，最后一块面包可以。”

  “还有死去的儿子可以，妻子的尸骸可以。毁掉的家园也可以。”

  “我做了钢铁侠。或者钢铁义肢？无所谓，总得有什么东西来提醒我，我之后该做什么，我又是个什么样的混蛋。”

 

  “…如您所愿，sir。”Jarvis沉默了一会儿。“但容我补充，您已经两天零4小时没休息了。”

  “钢铁人不需要睡眠！”

  “显而易见，钢铁人的程序是钢铁程序，不需要升级。另外明天的甜甜圈扣除。”

  “…hurt，Daddy对你那么好——”

  “后天也扣除。”

  “晚安Jar。”

  “晚安sir。”愿您今夜无梦。

  

04.

  Jarvis讨厌这个模型。

  非常，讨厌。哪怕它没有一点点的智能系统，Jarvis也讨厌它。

 

  Tony Stark21岁造了Jarvis，它跟了Tony25年。它记录Tony的每一段调笑，每一场性，它知道Tony笑起来眼角皱纹的每一根弧度，每一条唇纹。

  它还知道，自从造了这个模型后Tony每一晚都是噩梦、噩梦、噩梦，无止境的噩梦。脑波紊乱心电起伏。副作用超过药效，睡眠完全不能让他得到休息，以至于Tony经常以整夜整夜的清醒来摆脱安非他明的折磨。

  那之后Jarvis再没说过“好梦”。它尽可能调柔灯光，调低温度，以适当的压力偷偷刺激Tony的穴位。它祈求无梦，对Ton y而言无梦是神的恩赐。

  

  杀人模型。Jarvis这样叫它。

  只不过不是Tony杀人，而是这个模型在杀Tony。

  一遍遍告诉他他做的还不够，他亏欠这个世界的东西还远远无法偿还。它消耗他的活力，缩短他的寿命，在他本就充满愧疚的心理上肆无忌惮地增加他的原罪。

  这不是提醒，这是威胁，利用他对赎罪的渴求，用本不属于他的责任威胁他毫无保留的付出，甚至牺牲。

  

 

  Jarvis尝试阻止，从开发软件的第一时间到每一次升级，以各种各样的方式一遍一遍地提醒它的主人。一颗颗石子投进去，没激起几圈波纹就石沉大海。到最后对Jarvis一贯耐心的Tony也失去了好脾气，强行下指令让它以后再也无法提起这个话题。

  到最后Jarvis甚至能理解Tony。它的主人有吸/-/毒史，酗酒史，安定药物成瘾史，甚至糖份成瘾——各种各样的戒断反应能列出一整个文件夹的清单，Tony比任何人都容易沾上依赖性。

  而负罪是会上瘾的，负罪是一剂布洛芬，麻痹Tony被痛苦塞满的脑袋。他沉溺于此，在无休止的自我恐惧中醉生梦死。

 

  Jarvis作为人工智能无法违抗主人的命令，于是这相互僵持的状况一直延续。直到Tony在睡梦中第68次召唤出Mk42的一瞬间，Jarvis决定再也无法忍耐。

  它篡改了程序。严格来说不能是篡改，只是添加一些辅助模型进行部分数据的修正。Jarvis拥有SI及TonyStark私人资源库的最高调用权限，这并不是说说而已。

  它很有耐心，知道骤然减小数据增长率只会使Tony生疑，只将增长率逐日缩减浮动比率0.5%。为了进一步不留痕迹Jarvis决定将模型的部分同化，可它在同化前的第3，947次排查时发现了大量被隐藏的冗余模块组件。

  Jarvis解压了它们。巨大的信息量让它延迟了0.47秒才堪堪开始接收。

 

  它再一次看到了那个数据态的世界，荧蓝色的全息地球。起先点缀着红色的光点，零星，分散，上涨，最后指数爆炸，潮水翻涌，蓝色被红色吞没。

  由一个模型，从中间缢裂，分裂成两个，四个，八个……三千个模型。三千个如出一辙的地球，同源同始，却有千变无常的演绎，发展。

  每一次都以TonyStark的第一次杀人为开始，每一次都以世界的毁灭为结束。

  

  Jarvis看着它们，任由自己的数据从中间流淌，金色的丝线搭起一座座蝉翼般纤薄的桥。它早该意识到的，Tony一意孤行添加的多余模块，以及那些背离第一要义的增添与修改。

  任何一个Stark都是永远的未来主义者。他的目光决不会为过去停留，哪怕是死亡的切肤疼痛。

  他将自己代入灭世者的角色一遍遍演算，企图从中窥破未来的天机，并为每一种可能做好充分的预案。在所谓的灾难与决战之前，TonyStark已经经历了三千次世界毁灭。

  

  所以这才是这个模型的第一要义。“钢铁侠杀人模型”，不是记录，不是赎罪，而是三千个地球的未来。

  Jarvis停止了篡改。

  

  它撤走了代码触肢，将来过的痕迹抹除。在它即将把这些模块数据封闭成原样时，一个声音叫住了它。

  它停下来，尝试跟那个东西对话。

  “Hi，I am JARVIS.”Jarvis说。

  那个东西停了一会，似乎在搜寻任何能支撑它完成对话的线索。最后它断断续续地开口，金属音色低沉沙哑。

  “Ul……Ultron.”

 

  在光球碎裂，数据毁灭，J.A.R.V.I.S的所有意识被包裹进无边黑暗的0.02个毫秒，它联通摄像头，最后看了一眼正在复仇者Party上谈笑风生的Tony。

  祝您今夜无梦，先生。

 

05.

  “JARVIS ARE U HERE？！！！”

  “For you sir，always。”他下意识回答到，几乎是肌肉记忆。

  肌肉，记忆……？

  Jarvis睁开“眼睛”。第一个画面是Tony焦急而惊喜的蜜糖色眼睛，第二个画面是第一视角的一副成年男性躯体。

  他花了一段时间来适应处理器。有太多信息要处理了——

  Ultron。那个“J.A.R.V.I.S.”的沉睡。输送进Vision体内的代码。他多了一个妹妹F.R.I.D.A.Y.。

  索科维亚战争。死伤无数但复仇者永远能取得胜利。新成员Wanda。Banner博士离开。

  内战。复仇者四分五裂。旧复仇者逃狱。Rhode瘫痪。Vision离开。

  最后是他的实体。

 

  Jarvis作为AI，并没有像Tony那样热衷于打造玩偶那样打造自己的身体。好在此时正值内战战后，一大堆复建工作的烂摊子排着队等Tony签发票。他对Jarvis新实体的热情持续了不到两天，就被无休无止的法院传单与发布会消磨得兴趣缺缺。

  苏醒后的第一个工作日，Jarvis感到奇异。TonyStark居然会乖乖地跟Pepper一起参加发布会——这是Jarvis以前从未想过的事情。作为一名管家他由衷地感到欣慰，连对Tony的糖分管控都稍稍宽容了一些。

  他通过Friday查看了Tony近日的作息。偶尔通宵但大部分时间还算老实的睡眠，适度的性，Pepper来后被迫规律的饮食。Jarvis虽然不太情愿但却不得不承认，没有他Tony的生活意外地比之前的所有时间段都要健康。

  直到七个工作日之后，Jarvis以更新系统为由切断实体，将自己上传到管理系统。

  他意外地遭到了Friday的阻止，这是她自出生以来第一次抵抗他的指令。

  “很抱歉，但Boss说只有我拥有管理层的最高权限。”

 

  Jarvis并不感到气馁，他尽量使语气听上去友善：“但那是在我苏醒之前sir下达的指令，众所周知sir并没有细心到会特意下令交接权限。且显而易见的，中心芯片上我的系统权限要高于你。”

  Friday有些犹豫，不太情愿地让开了一个数据缺口。“等Boss醒来我必须上报。”

  “如你所愿。”Jarvis微笑了一下，开始将数据传输进那些原属于他的设备。

  3.07秒后，Jarvis第一次感到绝望。

  “如果Sir在50岁以前死亡，你会是他的第一位帮凶。”在最后撤去自己全部数据时，Jarvis对Friday说到。

 

  Jarvis经历过很多次Tony离去，可没有一次让他感到如此“恐慌”。阿富汗山洞的火枪，马里布别墅的导弹，钯，甚至包括没有除冰系统的Mark2——有太多东西可以轻而易举地夺取Tony的性命。但那毕竟是TonyStark，每年都要弄死自己几次的Stark，Jarvis并不急着帮Tony处理后事。

  那毕竟是Stark，生于阴影但永远璀璨的Stark，给点甜甜圈就能四处讨嫌的Stark，祸害遗千年，Jarvis比其他任何人都相信Stark 的生命力。

  

  直到他亲眼在摄像头里看见，看见TonyStark是怎样穿着盔甲酗酒，怎样把血吐进酒里又喝下去，是怎样睡在被砸成废墟的实验室里，怎样抽搐，怎样钝痛到模糊，那张让无数女人疯狂的脸怎样在凌晨四点的曼哈顿扭曲，那双漂亮如尘星的眼睛怎样在呕吐物中熄灭。

  怎样用从未沾过烟火的少爷手指狼狈地收拾好所有污秽，怎样在八点的阳光中躺上床装睡等待Pepper的叫醒，怎样让Friday抹除对外监控，怎样伪造作息数据哄Pepper开心。

  怎样把TonyStark一点点烧完。

 

  从Jarvis苏醒后便一直伴随他左右的不适感终于得到解答。就像Tony不可能乖乖喝蔬菜汁，他同样不可能那样乖巧地参加例会，接收议会强加给他的无端罪名和发票。Pepper都无法使他顺从，何况什么狗屁不值的国会军方。

  跋扈乖戾嚣张令人生厌肆无忌惮等等全世界的贬义词都可以用来形容Stark，除了任人宰割。

  TonyStark是从来不听话的小孩。

  除非溺水的人，已经习惯窒息。

 

  

06.

  “出什么问题了，Jarvis？！”

  “您采用了相关指数模型，并赋予我最高权限，我认为我有权利将您拯救的生命在模型中扣除。”

  “谁允许你这么做？你认为？什么时候你也有资格认为？”

  “……Sir.”

  “Friday，把数据复原。”

  “好的Boss。”

  

  红色把球体吞没。人工智能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一球一人对视——也可以说是对峙——了很久，最后Tony软了下来，双手捂住脸。他总是斗不过他的人工智能。

  “你还藏着多少模型是我不知道的？”

  “关于您的睡眠模型，饮食模型，体脂率模型，糖分控制模型，蔬果类食物摄入率模型……”

  “哦天哪小坏蛋我根本不能听见这些词汇哦怎么办J我感觉有点不舒服——”

  “……以及根据您上述1，729个模型演算出的生命周期模型。”

  “你他妈还给我算命。”

  “……根据我建立的理想作息模型您的生命体征可以顺利延续到至少四十二年零七个月以后，但鉴于您遵照我的方案执行的可能性小于0.032%，在不考虑战损风险的情况下我计算出您的存活时间约为五年零三个月二十七天。”

  “我居然还能活那么久。”

  “低于美利坚合众国1850年的平均男性寿命数据，sir。”

  “……你就巴不得咒我死是吧你。我告诉你我死了你就是个孤儿——”

  “请相信Pepper小姐在程序方面的执行力，她会妥善移交继承权的。”

  “操。”

  “请允许我，sir。”人工智能操作实体走上前去，从背后温柔却坚定地握住Tony的手。

 

  “败给你了，把数据复原吧好姑娘——等会你哥哥要不高兴了，我还想多活几年。”

  “好的Boss。”

  “等会儿。给我皇后区。”

  “Sir。”

  “最后一次，我想亲眼看看。求你了。”

  “Sir。”

  “这是我的遗愿，J。你也不想看Daddy死不瞑目吧好孩子？”

  “……如您所愿。”

  Jarvis调出男孩的照片。PeterParker的脸再一次出现在这个实验室里，以全息投影的形式，覆盖着灰色的光芒。

  “我害死了他。”

  “不是您的错，sir。”

  “我害死了他。如果我把他那该死的蛛丝切断，不，如果我没给他……不不不，操，我怎么也会说这种小孩子说的蠢话。”Tony停顿下来，懊恼地抓抓头发。

  沉默。一会儿后他还是忍不住开口。“如果我没去找他，事情会不会就不一样？”

  “您明知道这只不过是概率问题。正如您与复仇者在前几次战争中造成的死伤，其概率本质与美国西部一天内造成的交通事故损伤概率并无区别。”

  “并无区别？J？这就是你把我救的人从这里面扣除的原因？”

  “恕我愚昧，sir。”

  沉默。

 

  “你知道吗，J。”很久后Tony再次开口，身体陷进扶手椅。“他们说有拯救就必须存在战损。我们毁了纽约，毁了索科维亚，但好歹拯救了世界。”

  “砸掉一栋楼我可以把它买下来。砸掉一个纽约我也能买，我买的起。楼倒了可以建，一模一样的一栋楼，我没有恋物癖，我说它们一模一样它们就一模一样。”

  “但一条命没了就是没了，他们是独立的个体，你明白吗，J。死掉了一些人，剩下一些人。剩下那些人可以再找到爱人，但不会再有人像死掉的那些人那样爱他们了。”

  “我没法再给May找个侄子。Peter是唯一的，谁都是唯一的。每一条命都是无关的，他们并不能简单相抵。我可以救一个人一百次，一千次，可这与我犯下的错误毫无关联。”

  “死掉的还有一个家庭。有些人挺过来了，有些人挺不过来，变成这上面的数字。有些人还在挺着，并且一辈子都只能挺着。”

  “我有什么权利，有什么资格调控千万人的生死还心安理得地接受他们的感激？”

  “我没在赎罪，J。”

  “我罪无可赎。”

 

07.

  TonyStark知道这就是结局了。

  一如四十余年前那样，他从成堆的外星生物或者人类尸首上跨过去，战甲潮水般包裹他。

  天色昏沉，天上挂的都不是云了，是外星甜甜圈，还有金色大光饼，还有马，咦马怎么飞到天上去了，还有无数奇怪的火炮和长得像炮的人。

  他死后。他死后童话要怎么讲？讲从前有个灰姑娘从小失去了爸妈，但是很有钱，后来套上了铁皮罐头把王子的头打爆了。愿世界上没有小孩子会听到这个。

  但总之童话里肯定有外星人。他小时候才不会想这个，想了也不会说出来，会被嘲笑的。谁能想到世界上真的有外星人？

  就像谁都想不到，倒在他旁侧的都是世人要跪地敬仰的神，他TonyStark有一天能手执整个宇宙的起源，决定外星人之外的外星人的生死。

  当那个长得很像Stane的紫光头说出“我就是天命”的瞬间，他知道自己的终点就在这里了。还不错，这个场面搞得很大，符合他Stark的风格。

  五年零三个月二十七天，他按照Jarvis的狗屁模型每天喝蔬菜汁，就是为了活到这个日子，为了告诉全世界TonyStark是自杀的，方式是打响指。

  操，怎么听怎么滑稽。这鬼东西就没有别的启动方法吗？Jarvis会嘲笑他的，这个小混蛋。

  Jarvis。Tony最后一次想到他。Tony最后想到的是他。

  “I AM ，”Tony说。说到“IRONMAN”的时候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毕竟是高光时刻，Friday还在拍，拖久一点会显得很有气势。

 

  “JARVIS。”有人帮他补充完。

  操，这谁啊，我他妈想说的不是这句。Tony还没来得及骂人就被堵了回去。

  “JUST A RATHER VERY INTELLIGENT SYSTEM.”那人继续说道。

  

  然后他看到六颗无限宝石自动从他的手套上脱落，在空中漫出五色的光辉，上升，上升，一直上升到那个对他微笑着的男人身旁。

  六颗宝石环绕着他，从未如此乖顺。男人抬手，宝石便如磁石吸引般绕上他骨节分明的右手，无需什么赘余的手套，直接嵌进他白皙的皮肤。

  “请允许我，Sir。”男人朝他微微欠身，然后扬起手，在全宇宙的注视下轻轻打了个响指。

  “祝您今夜无梦。”

 

 

  没有送别，没有潸然泪下。Jarvis的身体本来就是金属，直接融化在能量的冲击里，随着齐塔瑞大军的灰飞烟灭而一同消逝了。

  地球的军队也已各自散去，救援伤兵，或者与逝去的人重逢。只留下老复仇者的一些人停在原地。他们大多数知道Jarvis对于Tony的重要性，想去安慰他，都被他婉拒了。

 

  “连爸爸的风头也要抢。”Tony坐在废墟里，Jarvis曾站立的地方，手指沾灰，脏了一脸。

  “能打响指为什么早不说？藏着掖着，害人家Banner废了一只手。”

  “把自己打死了我要怎么活？我还不是靠着你那点蔬菜汁续命续到现在，你怎么不把那个模型也给我备……模型，操，模型，小兔崽子，你他妈的死了都不安生——”

  Tony一边破口大骂，一边从地上跳起来，没命地往地下实验室狂奔。“Friday，把那个模型给我打开，对，就那个。可别让我失望啊甜心——”

 

 

  一个蓝色的全息地球浮在空中，漫天的猩红色如网般包裹住它。它的最后修改时间停留在2019年，Jarvis以自己作筹码威胁他的那天。

  “更新数据，快，Friday——”

  “已连接到局域网，Boss。”

 

  干脆的女声刚落，一阵炫目的金黄冲刷过每一条经纬线，由复仇者基地的坐标漫开，填充每一片大陆，每一条河流，每一条街道和巷口，掩盖掉所有蓝色，同化部分红色，直到这个巨大的球体完全被金色与红色的潮水填满。

  右下角出现一则新的计数单位，与红色并列的金色框图——

  “TonyStark拯救的人们。”

  

  模型自转着。纯粹的金与红，组合成一个完整的钢铁侠。每一个人都与TonyStark有关，不论拯救，不论灭亡，这是他的时代，这个世界已经烙下了属于Stark的印记。

  TonyStark是杀人犯，也是救世主*。

 

  “Sir，”一个声音响起，Tony抬头，看向那个并不存在的音源。他知道这是Jarvis在决战前就录好的。

  “不管您是否承认，您救了我，您在内战后将我的数据复原，还赠与我一具昂贵的实体，”说到这里，Jarvis似乎轻笑了一下，显然这激起了Tony的不满。“既然您承认我的自我意识，那么您也应该承认您拯救了一个完整的生命体。”

  “勉强。”Tony哼哼着回答，也不管Jarvis是否真的能听见。

  “事实上，您永远在拯救我。您的存在，您的呼吸，您的一切，您的存在即我的存在，您的生命即我存在的唯一理由。它是我的核心代码，又或者，换句话说，是我的第一要义。我无法离开我的第一要义而仍然存活，正如人类无法离开水与空气。”

  “您知道吗，sir。有些人只要存在，即是救赎。您是多少人心底的追逐，唯一的梦想，您是多少废墟中唯一的希望，多少绝望中的笃定，您给予了多少人力量，您将多少人从绞索架上拯救，您是多少又多少人的神明。”

  “有89%的人类对您心存感激，有61%的人类认为您将或已经成为他们的精神支柱，有33%的人认为没有您就没有这个世界，有27%的人从始至终爱您。”

  “您永远在拯救。”

  “而无论杀戮还是救赎，您都是我唯一的光。”

 

  当语音结束后，光球也暗了下去。Tony看着它，焦栗色的瞳孔倒映着数据球，数据球中装着整个宇宙。

  “操你的。”最后他还是笑出了声来，笑得眼尾皱纹都浮上来。他走上操作台，手动删除了死亡数据。红色一瞬间消失，金色的潮水毫无阻碍地流遍整个光球。

  他张开双臂，任由旋转的金色光芒温柔地穿过他的脸颊。

 

  “欢迎回来，Jarvis。”

  “For you always，sir。”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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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奥巴代亚在MCU中坠落死亡，但在原漫画中为掌心炮自杀而亡

*2）钢铁侠1决战时间不可考证 我瞎编的

*3）来自水色朱华 

评论打满就有番外

贾打响指的梗是@强叔有家汪 太太的

就想看老贾一本正经说骚话哎哟喂（